【七五折】所爱隔山海
*文粮厂限定复活稿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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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我搬进这间新公寓的时候，街角那家猫咪咖啡店就已经在那儿了。
那条街是我上班的必经之路，粉色猫爪招牌挂在外头，分外惹眼，于是每每开车经过那里，我都经不住多看两眼。
店面的装修很简洁，黑色钢架搭成一个小支架，供墙角的藤蔓植物攀援而上，爬满半张墙面，从向前伸出的短檐上垂下来。这让它看起来与众不同，在嘈杂繁忙的大都市当中，像某扇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小门。
偶尔我步行经过那家店，透过打扫得纤尘不染的橱窗，能看见店里的陈设。木桌和矮沙发，一整套咖啡机，角落里甚至还有一面巨大的酒柜墙。猫咪们蜷在地板上，或者在各个地方攀上爬下。甚至还能看见一只鹦鹉，翠绿的羽毛，拖着红色长尾，从一边飞到另一边。
是一家神奇的店呢。
等工作稳定下来后，我便终于得空能在周末出来逛一逛。
我自己也有养猫，也并非是热爱喝咖啡打发时间，在那天下午推开那家猫咪咖啡店的门纯属一种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。
系在门口的铃铛叮铃铃响。短发姑娘站在木制柜台后面，见到我进来后便放下手里的咖啡壶，冲我露出一个笑。
“五折，”她歪头向里面喊道，“有客人来了。”
里面应了一声，有着一头酒红色长卷发的女人一边系围裙一边匆匆走出来，“真是抱歉，我不太擅长在后面系上这玩意儿……”
她的围裙上别着店长字样的胸牌。我点点头表示理解，她便松口气，笑着说着既然这样就给你打个折吧这样的话语，绕到柜台后面去开始工作。
短发姑娘抿着唇笑着听我们的对话，自自然然的在长发姑娘背过身去的时候揽过她的腰，替她将马虎系上的围裙重新系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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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
这是她们开的店。
“是五折盘下来的，我只是她雇来的员工而已。”
许佳琪在跟我闲聊的时候这样说。我听出来她语气中的玩笑意味，在这个时候吴哲晗就会佯装凶恶地使唤她，指挥她去洗杯子，或是给猫咪食盆里添水。
“我只是名义上的店长，”吴哲晗解释着，望向那边正蹲在猫粮口袋面前的人时的眼神柔软又温和，“这家店是‘我们’的店。只是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可以做，不常在店里而已。”
她们都长得很好看。又高又瘦，总是让我联想起明星或者模特这一类职业，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选择开一家咖啡店过这样的平淡日子。
后来变成熟得能够相互开玩笑的关系后我调侃似的问起这件事，吴哲晗便哈哈笑起来，脸上露出一种坏兮兮的笑容。
“她偶尔也会开一下直播的。算是网红吧。”
什么网红啊！许佳琪站在店铺另一头反驳，听见吴哲晗绷不住的笑声后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，
“……好吧好吧，也算半个网红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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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些好奇。
返回家中在直播平台的搜索栏里敲出那个吴哲晗告诉我的ID后，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会不会像个变态私生饭一样的偷窥她们的生活。
啧，谁不喜欢看漂亮姑娘。我这样安慰自己。
这个账号的粉丝数目还不少，不，应该说，是很多。我随意打开了一个录播视频，拖动进度条。
内容是她们在店里忙碌的日常场景。
是由许佳琪拿着拍摄机器，露出半张脸，背景是吴哲晗挽着裤腿给猫咪洗澡的画面。她拎着淋浴喷头调试水温，猫咪挣扎着不听话，飞溅的水花弄得到处都是。许佳琪探过身去抓猫，被打翻的喷头淋了一身。
“诶，怎么的你也要洗澡不成？”
画面外的人笑着嗔骂一句，一只手伸过来勾了她的腰，像给猫咪顺毛似的摸摸那头湿漉漉的短发。两个人笑成一团。
好可爱的日常。
再点开一个，画面摇晃了一阵，终于停下来。她们坐在车里，吴哲晗开车，许佳琪坐在副驾驶座上，像是在前往短途郊游的路上。
“今天一起去山上看月亮。”
吴哲晗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。
直播的主导者大都是许佳琪，吴哲晗偶尔挤进画面中心来打扰打扰她。许佳琪有时候会恼她烦人，有时候会也会欣喜又亲昵地凑过去，用脸颊蹭蹭她的脸颊，这全都取决于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如何。吴哲晗在闹完后总会笑着跟她拉开距离，专心开车。耳朵尖变成了可爱的粉红色。
评论区的热评说，结尾部分有高甜画面。于是我拖动进度条，跳到最后。
车子已经停了下来，吴哲晗正在解开安全带，许佳琪让她跟观众道个别，于是她便探过身来——
画面在这个时候黑掉了，看起来是被谁遮住了摄像头。我听见吴哲晗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单音节，后半截声音却突兀消失了。两秒后，画面再次亮起来，许佳琪笑着对着镜头道歉，说着哎呀，不小心按到了。
我傻笑起来，将进度条重新往前拖。
再看一次、再看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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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明是好明显的一个吻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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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
她们邀请我在直播里出境的时候我百般推脱。
一方面是作为普通人的我在两位的美貌下实在自惭形秽，另一方面是不愿意在当中充当一个巨大发光体。
我羡慕地说，你们俩开店开得红火，连直播也能做得这么好。她俩对视一眼，心照不宣地开始笑。
“直播是老本行。”许佳琪调侃道。
见我满脸疑惑，吴哲晗便开玩笑似的补充了一句，“我们俩以前做偶像的，你信吗？”
我点头，她便笑得更开心，“真信啊？”
我便不知道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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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说她们团体曾经的剧场就在好几公里之外的那个街区。我想象了一下，怎么想也不像是会有剧场开在那种地方的模样。
“后来我们红了一阵，”吴哲晗说，“然后就在这里了。”
“要是你当时跑了我可能还要伤心好久。”许佳琪对她说，勾下腰来收走了我面前的空杯，“你差一点就跑了。”
吴哲晗乐呵呵地没有否认，跟我道了声抱歉后便起身与许佳琪一同返回柜台那边。
我看见她在咖啡机后头牵起了许佳琪的手，举到唇边亲吻了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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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
“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喜欢我。”
彼时我们坐在我的公寓地板上，身边堆满了空啤酒易拉罐。吴哲晗醉眼朦胧地倚在沙发边，望着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睡着的许佳琪。
“所有人都相信这件事，就我偏就不信。”她一口气将最后的酒液喝完，
“你知道吗，一切都像梦一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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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佳琪是在吴哲晗搬出生活中心的那一天向她告的白。
她将最后一个纸箱用胶带封好，许佳琪就这个时候来敲了门。
“我喜欢你”这四个字似乎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出现过无数次，可从许佳琪口中说出来，却如同泡沫一般不甚真实，几乎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记忆当中。
“……是真的。”
她们在被收拾一空的房间门口站了很久，到最后吴哲晗也没能说出什么漂亮话来。
“她没有哭，就只是一直盯着地板。”吴哲晗告诉我，“她其实很难过，我能感受得到。可那个时候我有什么办法呢？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……你知道、我们之前相处了快十年……突然她就说她喜欢我，真疯了……”
我也喝得脑子乱成一团，骂她是个混球，她也懒得反驳。耸耸肩，往沙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，“混球就混球嘛，至少，喏，她现在就在那里，没有跑丢……”
所以，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。我问。
“就这么在一起了。”她嘿嘿一笑。
我嚷着要听细节，她却怎么也不肯再透露更多。最后我好说歹说，用一年份的咖啡店会员卡为条件，哄她再告诉我一些故事。
吴哲晗说，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们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尴尬期，两个人连见面都不说话，愈发小心翼翼起来。
“其实那更像是在进行一种奇妙的试探。两个人稍微拉远了一点距离，但是却更加想要多了解一点对方……就像、就像那样，中学生恋爱前的傻冒试探。”
“爱是一件太有分量的事。当我对一个人说喜欢、说爱的时候，这份重量不仅落在了我自己身上同样也会分一半给对方。这是两个人共同承担的东西。”
“你瞧，她又是多优秀的人。别看现在这样，那个时候可是众星捧月……既然喜欢她的人这么多，而我在其中，哪里算得上‘担得起’呢？”
“我试图忘掉，甚至去参加联谊活动……我们见面的机会变得少，说话机会变少……”
“……然后，我开始有些想念她。”
她晃了晃空掉的易拉罐，扭头望着我。
就这么简单？我问。
“就这么简单……事实上，那些一点点累积起来的东西一直都在，等到某一天，压抑的情绪破掉一个口，那么所有的喜欢、所有的爱慕就会一股脑涌出来吧。”
“我也喜欢她。”
“就是这么一种很、微妙的感受，一瞬间的事。我喜欢她、我爱她。就这么简单。”
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眼里盛满了细碎的光，朝许佳琪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。
“我不知道她花了多大勇气告诉我这件事，换做是我的话，我宁愿烂在肚子里吧。”
“那个时候我在机场里，给她点电话，手指都在发抖。当然啦，没打通，也错过了去北京的飞机。”
“我就直接开车回去找了她。”
“她在拍杂志那个时候。以为我早走了，见着面，给了我一拳。”
哈？我表示不能理解。
她笑笑，压低声音，
“然后我们在化妆间接了吻。”
咣
易拉罐翻倒了。许佳琪揉着眼睛醒来，眯着眼问我们在说什么，好吵。
“没什么，”
吴哲晗探过身去，亲吻她的脸颊，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去，“接着睡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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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
后来我几乎每天下班都会去那里坐一坐。
有时候店门紧闭，外头挂个小牌子，写着今日歇业，大概率她们又不知道去了哪里短途旅行。
直播里大都是些日常琐事，没什么很刻意的举动，可我也觉得甜腻极了。
我很羡慕。
她们望向彼此的时候总在笑，仿佛这世上所有温柔都呈现给她。没有猜忌与隐瞒，纯粹得就像是初恋时的毫无城府，却又默契得如同相爱好多年。
我想从开始到最后这都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。倘若哪一个环节、哪一方有过丝毫的动摇，都不会走到现在的结局。
吴哲晗告诉我，也许她们会去海外结婚，也许她们也会就这样过一辈子。
谁知道呢。
我真心祝福她们能够一直这么好。
简单平凡，能够就像这样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，一直一直这样下去。
所爱隔山海，山海皆可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