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喵江岸

暂停约稿/*百无禁忌*

【喻妮】烟花柳巷

*民国时期W女支女设定。有一点点独轮车描写,注意避雷注意避雷!

  会有一点点妮刘。注意避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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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那洋人姑娘死了。

大清早被卖早点的在小胡同里发现,给帮忙收拾了遗体。死相很惨,光着半边身子躺在那里,给人勒死的。

到处都在说这件事。曾可妮歪在软沙发里,躲过男人伸过来要摸她下巴的手,一偏脑袋,朝站在边上嘴碎的侍应问了一嘴,“那另一位呢?她们经常一起走的那位?”

啊?你问那姓喻的小姐吗?那侍应扁了扁嘴,又绞了绞手上的抹布,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一脸嫌恶。“嗐,留了棺材钱就走啦,指不定就是她给勒的呢。”

“您瞧瞧,这女人呐、天生就相互看不对眼,女人怎么能喜欢女人呢。”

轻飘飘一句,落在曾可妮耳朵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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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

两年后歌舞厅经营不善,垮台了。众姐妹分了家当,大多数都找了个平日里愿意花钱捧着的男人跟着走了,不愿意走的就多拿点钱,自谋营生去罢。

曾可妮自小就生在这里,除了唱歌跳舞、陪男人喝酒之外甚么也不会。可她偏生的好看,狐狸眼水蛇腰,就是光拿那副皮囊吃饭,也是能赚得吃喝不愁的。

她靠着这些年攒下来的银钱在租界旁租了间房子,做起老本行。不同于那些粉红巷子里穿着不体面衣服的揽客女人,她只消呆在屋里等,那些鼻子比狗还灵的男人们就会循着脂粉香而来。

夜里梦回,那些曾经的姐妹们的身影都在眼前晃,旧事的千愁万绪涌上心头。曾可妮在鼾声如雷的客人怀里睁着眼,想到那被拐走的小妹妹,想到跳了楼的老板,想到那洋人姑娘,最后想到喻小姐。

不、如今早不是甚么小姐了。喻家在半年前就被抄得个干干净净,连只鸡都没剩下,偌大的宅子一夜之间就空了。好几辆黑色汽车从歌舞厅楼下驶过去,带走了所有能变现的家财。那天曾可妮最后一次见她,隔着玻璃和两层楼的高度远远一望,那人穿着件灰色长衫站在街口,头发都盖在帽子底下,像个男人。风雨飘摇中不知道去往何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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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夜里也落着大雨。

窗外头汽车轮子碾过水塘,哗啦哗啦吵得很,有人走上走下,像是在搬家。曾可妮伏在床铺上喘气,睁眼看着天墙角的霉斑,耳朵听见房门外面那位新来的女人高跟鞋踩得咚咚响。

客人不准备过夜,于是她软着腿站起来,披了件衬衣送他出门。房门一开,鼓胀风雨声霎时就从走廊尽头的小窗闯进来,震得人瞌睡醒了大半。曾可妮倚着门框笑着跟客人道别,一转脸,正对上那双走路叮叮咚咚的高跟鞋主人的眼睛。

瞳孔是棕色的,望着自己没有甚么波澜起伏,只是好平淡地点点头,转身推门进去了。

你朋友?客人瞥见曾可妮不太自然的脸色,问了一句。

她勉强扯出一个笑,“不认识。”

“挺漂亮。”

“嗳,我就不漂亮么?”

又再寒暄两句,总算分别。曾可妮呆愣愣在门边又站了会儿,等到实在冷得受不住,这才想起来关门。

她瞧着对面那扇黑漆漆的门想到,喻小姐瘦了好多,又染了一头摩登的红发,她差一点就没认出来。

最后砰一声房门碰上。从那一天起她们就成了门对门的邻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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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

原来喻小姐也跟她做了同一行。

可来找她的竟然都是些年轻姑娘,就好像是坐实了旧年间那些顺着风传遍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。

起先曾可妮还当她是在屋子里授课甚么的,只那天有姑娘敲错了门,她这才晓得原来压根不是自己想的这么一会事儿。喻小姐过来敲门,把那进错了屋的姑娘领走,临走前低低跟她道了句不好意思,声音听起来像块粘牙的麦芽糖,软软黏黏的。

有那么一瞬间曾可妮想叫住他,可又没有由头,她看着她施施然离开,心里头不知道甚么滋味。半晌回过神来的时候脑子里乱乱的,她想喻家到底也是真落破了,富家子弟又没有什么能够营生的本事,不然好端端的喻家小姐、怎么会到头来在这种小屋子里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生意。

还是跟女人。

曾可妮想起来被那勒死在巷子里的洋人姑娘,暗暗害怕,却又禁不住地好奇,两个女人,要、要怎么做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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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咱们寻她来,一起玩儿。”

客人躺在她边上,毫不在乎地将银元塞进她小衣里,冰冰凉贴着肌肤,冷得她一颤,伸手拿出来握着,摇了摇头。

“那可不成。”

“怎么不成?”

“她只接女人的客。”曾可妮被压着肩仰面躺倒在床铺上,手心儿里还攥着那枚银元。

倒也不是吃甚么劳什子的飞醋,而是下意识地、曾可妮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抵触。这个从脑子里莫名其妙蹦出来的说法让她自己都觉得稀奇,荒谬得就好像只跟女人做、就比跟男人做要来得高贵似的。

她想,只是喻小姐呀、那双棕色眼睛好生干净,竟有点儿舍不得让这些粗鲁男人去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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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

稍微相熟起来还是因为偶然事件。

终究是好米好菜养起来的人,还是一副经不起折腾的小姐身子。那晚上曾可妮难得没约客人,洗漱干净了刚准备进被窝,就听见外头高跟鞋急促一阵乱响,然后是压抑着的呕吐声。

她推门出去,就看见喻小姐撑着墙,在角落里吐得昏天黑地。也不知道从哪里陪了酒来,地上黄白的一滩,味道刺鼻,带着白酒洋酒各种各样的酒臭。曾可妮忍着味儿过去扶她,顺带瞥一眼那滩东西,消化了的吃食少得可怜,多的都是酒水,最后胃袋里空空如也,吐的东西都没有了,便是连胆汁也呕出来。

喻小姐、喻小姐?

她叫她,对方软塌塌挂在她手臂上,却非要做豪气似的用手背一抹嘴角,朝着曾可妮说没关系、你回去吧,我自己吐会儿就好了。

那哪儿成呀。曾可妮勾了她腰,犹豫了一下,问她,“去我屋里,成么?”

喻小姐这会儿被她半扶半抱着,胃里头又难受得要命,哪儿讲得出半个不字。曾可妮比她高一点儿,低头去瞧她脸,见对方死咬着一口小尖牙,一张小脸儿白得跟纸似的,于是手上一使劲儿,干脆把她给打横了抱起来,进屋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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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拾妥当完都后半夜了。

屋里煎药的气味浓得化不开。曾可妮拧了湿帕子来要替她揩身子,喻小姐死活不乐意,非得要过来,自己一个人去屏风后头擦。曾可妮想笑她害羞个什么劲,大家都是同行,看看又不占谁便宜,转个念头又蓦地想起来这喻小姐的癖好跟普通女人不大相同,于是及时住了嘴,没说出什么揶揄的话儿来。

“你就在我屋歇一晚上罢,明天我叫人来把你屋门口那一滩给清理干净了。”

曾可妮把两条长腿都收到床铺上去,下巴搁在膝盖上瞧着那扇屏风。屋里是通了电的,灯泡照得那屏风上头的轮廓影影绰绰,身材真漂亮,胸是胸,屁股是屁股的。冷不丁喻小姐穿好了衣服出来,撞见了她发呆看直了的眼睛,笑她一句,“曾小姐,我今儿可歇业了。”

得。曾可妮瞧香艳风景给人抓了包,咋了咋舌别开脸去,半天回过味儿来,问她,你怎么知道我姓甚么。

“我还知道你名儿。”

她倒也不生分,问了句我能睡床上吗,得到回应就坐了上来,穿了件曾可妮的短衫,身上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儿,闻起来像是高档货,熏得曾可妮打个喷嚏。

去过那歌舞厅都知道我名儿,可我不知道你名儿啊。曾可妮扁起嘴,“你叫甚么呀?”

“喻言儿。”她顺嘴加了个儿化音,把被子牵好后又重新好生念了一次,“我叫喻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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床本身也不窄,一开始俩人儿都还有点尴尬放不大开,夜里背心儿抵着背心儿,一条被子你扯过来我扯过去。后来喻言着实胃疼得狠了,连带着小腹也疼起来,抓着被子一角蜷起身子,跟受刑似的在那儿死熬。

曾可妮睡得不沉,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,手一伸,摸到边儿上人的脖子,滑溜溜,沾了一手的冷汗,惊得她一激灵坐起来,去掀喻言的被子。

你做甚?喻言咬牙瞪着她,没甚么好脸色。

你搁这儿练功呢啊?曾可妮回嘴,“疼得厉害怎么不叫出来。”

“叫啥,多矫情呢。”

曾可妮被气得笑出声,心想这小姐脾气着实不一般,人家别的富家子弟都娇滴得不行,针尖儿扎了指头叫得跟杀猪似的,换成这位,估计刀抹脖子了也就眨眨眼了。

她靸上鞋去灶台锅里舀了半碗煎剩的药来,守着那犟脾气小姐喝了,见她苦得嘶嘶抽气儿,又去糖罐里取了冰糖来塞给她。

“呃、我不吃这个。”

啥?曾可妮傻眼,“我可没别的洋玩意了。”

吃多了胖。喻言回她一句,捂着胃又躺下了。留曾可妮气得把冰糖丢自己嘴里,故意嘎嘣嘎嘣嚼得脆响。

那你苦着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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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了这事儿开头,喻言也曾请曾可妮去她那屋吃饭过。她难得地一手好厨艺,又嗜辣,跟外头餐厅里那些寡淡的吃食截然不同,一盆水煮鱼端出来满屋都是辣椒香,正合曾可妮胃口。

一来二去俩人儿也逐渐熟起来,有了点儿搭伙过日子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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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

曾可妮有个妹妹,姓刘,大名令姿。她那个开照相馆的爹没生成儿子,就把她当儿子养,还一板一眼地给取了个字,单字为彤。

事实上两个人压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,原本不是甚么亲戚。认这个妹妹还是因为喻言住进来小半年过后发生的一件荒唐事。

这天是中午,外头太阳毒得很,曾可妮歪在凉席上贪凉,窗户敞开了吹风,柜子上唱片机开着放昆曲,惬意得很。

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,她不情不愿爬起来,顺手抓了件长衫拢在身上,过去开门。门口一位戴着洋礼帽、穿着长卦的瘦高男人,她把他迎进来,还当是客人呢,结果坐在那儿闷了好几分钟一句话都没说。

真是奇了。话少的她也不是没见过,坐成一尊佛的倒是头一回。曾可妮问他,来干啥的呀、听曲儿还是上床、走错门儿了?对方只是压了压帽檐,从荷包里掏出两块银元,好生放到她梳妆台上。

得,有钱不赚是蠢蛋。曾可妮也就不再理他,算了算钟点,两块银元可够一整天了,于是施施然过去给他沏了茶,端过来,接着重新坐到藤椅上去翻画册了。

曾可妮翻了两页,心里头奇怪得很,眼睛越过画册往那客人脸上瞟。嚯,多阴柔一张脸,清秀漂亮得不像个男人。对方见她盯着自己看,躲闪着别开脸去,那白皙脸颊上竟浮起一层分红,娇得要命。

“您是、您是姑娘罢,是不是走错屋啦?”

曾可妮问她,见对方不答,就丢下那画册,踩着高跟鞋叮叮咚咚出去敲对面屋的门。“喻言!你约了客么?”

没有呀。里头远远传来一声答应。曾可妮还在那儿奇怪呢,一转身,手腕就被一只冰冰凉的手给抓住了。

她吓一大跳,啊地叫出声来。喻言还当是出了甚么变故,从里头刷地拉开门,未曾想曾可妮就扶着门站着,这一下失了重心往里倒,蓦地跌进她怀里。

三个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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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叫、刘令姿。”

最后三个人在曾可妮屋里坐了,一人手里捧个茶杯压惊。那客人开口,嗓音细细软软,怪不得方才一句话都不说。取了礼帽,散了辫子,黑发披在肩上,清清秀秀一姑娘。

“你去她屋干嘛呀,”喻言吵曾可妮瞥一眼,“她可不爱女人。”

眼见着刘令姿的脸色噌地白了,曾可妮一皱眉,啧一声,给了喻言一肘子,“我是‘还没爱过’女人。”

“那就是‘还有机会’咯?”喻言咧着嘴笑,曾可妮忽地想起这家伙取向有问题,心里头莫名其妙咯噔一下,干脆转开眼睛不看她。

刘令姿怯怯看着她俩闹,抿着嘴也不说话,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曾可妮看,耳朵根红得跟西红柿似的。

噢。喻言看明白了,回击曾可妮一肘子,小声跟她传递情报,“人家小姑娘喜欢你!”

曾可妮一惊,手里头茶杯差点弄翻,活了二十七八年了头一回听见有小姑娘说喜欢自己,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忧,憋了半天竟憋出来一句谢谢您,惹得喻言在边上一口茶全喷在地上。

不、不。刘令姿忙解释,“只是觉着、姐姐好漂亮,歌舞厅没了又找不见人,听人说你住这儿了就想着、想着来看看……”

最后觉得实在对不住那刘小姐,三个人一同去租界里吃了顿饭。

喻言点的菜,她留过洋,尽管家里出了事儿书没念得完,但一口伦敦腔还是能唬不少人。曾可妮埋的单,一路上都在跟刘令姿讲话,逗小姑娘开心,毕竟收了人家两块银元,虽然床没上成,但总归是要好好待着的。

临走前曾可妮半骗半哄地认刘令姿做自己的干妹妹,平时想见了也能来找她。小姑娘高高兴兴应了,送了她一块小腰牌做信物,日后曾可妮去街角那家照相馆还能打个半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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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.

送完了刘小姐,两个人并肩沿着马路牙子走回住处,没叫黄包车,权当是饭后消食。饭店一人给赠了支香烟,没滤嘴儿那种,喻言嫌丢了太浪费,现下摸出来用火柴点了。火光在曾可妮眼角余光里亮了一瞬,接着青烟飘起来,一股子烟草味儿。

“原来你会抽烟。”曾可妮瞥一眼她,看着她用舌尖把吸进嘴里的烟草碎末给送出来。是粉红色的,她瞧见了,心里头又莫名其妙咯噔一下。

“没瘾。”喻言答,“你呢?”

“戒了。”

兴许是晚餐时候喝了点那红不红紫不紫、味道还寡淡的葡萄酒,凉幽幽的晚风一吹,热气儿全往上跑,不一会儿脑子里就开始晕晕乎乎,思绪随着那烟不受控制地飞。

曾可妮乱糟糟地想到,原来这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喜欢也并非是甚么遮遮掩掩的事儿,那刘家小姐敢来,喻言也敢就这么讲,就好像天下原本就该有这么件事儿,跟男人喜欢女人一样,是再自然不过的举动。

想着想着,竟也萌生出一个人到底是爱女人还是爱男人、或者两者都爱、该要怎么分辨这样的荒唐想法儿来。她转过头去看喻言,对方咬着烟,脖子锁骨里都淌着细汗,尽管冷着张脸八风不动,但也是顶好看的。曾可妮想,怪不得那些跟这位同样癖好的姑娘们远山远水都要来找她寻个乐子,人生在世不过乐得个财和色,一掷千金博得同美人儿春风一度,倒也不亏不亏。

“嗳,”她碰碰喻言胳膊,“你还记得、那位金头发绿眼睛的洋人姑娘么,以前在歌舞厅的时候常看你们走一路。”

喻言呼出最后一口烟,将烟头丢在地上,拿鞋跟儿踩熄了,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,但除此之外看不出甚么别的情绪。

“记得,怎么了?”

“你跟她是、是那种关系么?”

她叹了口气,将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红发往后捋了捋,笑了一下,坦坦荡开口,“她是我曾经的爱人。”

是猜得到的答案,但亲耳听见还是令曾可妮心里一紧,下意识道了声抱歉。喻言就笑,说你看,我同你说两个女人情啊爱啊的,你不会有甚么大反应,但倘若同思想闭塞的傻子们讲,怕不也是要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。

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住处大门口,方才的话题太过沉重,两个人都各怀心事相对无言。一前一后上了楼梯,曾可妮走在后头,眼睛就看着喻言旗袍底下露出来的那双温润如玉的腿在眼前晃,高跟鞋咔哒咔哒响,后跟被磨得有一点红,无端的生出一丝隐秘的色情。

酒劲儿上来了,烧得喉咙发热发干,曾可妮跟她背对背地掏钥匙开门,手指头有点发颤,钥匙在锁孔外头滑了两次都没对准。她泄气地把钥匙丢回荷包里,转过脸,跟刚刚把门打开的喻言对视。

“两个女人、该要怎么做呢?”

她问得严肃无比,仿佛在学堂里问老师课文。喻言盯着她看,没有笑,也没有搭话,两个人在门口站了好久好久,久到那夜风差一点将房门吹关,最后喻言开口,声音又轻又缓,像是在念一个甚么古老的咒语,

她说,“我可以教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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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.

喻言身上是香的,酒、烟、巴黎香水,曾可妮一脚踢关了门,把她按在门板上亲吻。两张红唇磨蹭着,红艳艳的口脂在下颚、唇角、颈侧抹得到处都是。

她不知道该怎么取悦女人,只是使出了十成十的技巧,吻得人媚眼如丝,还讨来一句嗔骂。曾可妮手从那旗袍的开叉口摸进去,摸到温热柔软的大腿,滑得要命,她多摸两下,一愣神的空档,就听见喻言咬她耳朵,问她一句:干甚么呢你曾可妮。曾可妮就笑,也趴在她耳朵边低声问,然后呢、然后怎么做、教教我、教教我。

像是厮打一般相互扯着衣服到床铺上,滚烫的肌肤贴着凉席,两个人都被冰得嘶的抽了口气,窗子还敞着,夜风好凉,呼呼往里头灌。喻言在她耳朵边喘,带着点小鼻音,好听极了,惹得曾可妮去捧她脸,亲亲她唇角,结果又被推一把,凶巴巴地叫她赶紧办事。

她两下解了那旗袍暗扣,脱下来,浮着亮晶晶汗珠的身子就露在了眼前。喻言是个花背,也不知道在哪儿纹的,以前见她穿短衫的时候就见过了,彼时只觉着好看,如今那鲜艳无比的凤凰就被按在自己身下,随着那细腰轻轻一转,惹得人馋得要命,恨不得用牙上去啃两口才好。

“你这背倒也是块招牌,”曾可妮勾身去吻她脊沟,喻言喊痒,抬腿要去踹她,却又被眼疾手快捉住脚踝,一并按在了凉席上,“改天带我也纹一个,成不?”

“你可要想好,”喻言趴着,看不清她表情,听语气像是在笑,“会很痛。”

“你就不怕痛么?”

“怕。”

她转过脸来,从低处望着曾可妮的眼睛,汗湿的头发贴在鬓角上,“但我能忍。”

冷不丁曾可妮拧她皮肉一下,喻言疼得骂娘,曾可妮用吻去堵她嘴,手上解不开她那西式的胸衣,干脆往上一推,一手握着那团软肉聚拢,另一只手往下探向她腿间。

他娘的。喻言骂她,“你不是说你头一回跟女人做么?”

我是啊。曾可妮一脸无辜,摸着那湿漉漉的地方,塞进去一个指节。

“我无师自通。”

喻言咬着牙瞪她一眼,“放屁。”

曾可妮给她顺毛,鼻尖蹭着她耳背,那里也有个纹身,一弯新月,

“那、是我脑子里想过好多次,只这一回开窍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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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.

夜里风凉,曾可妮给冻醒了。一睁眼,大半条被子都给喻言裹了去,自己赤条条晾在外头,跟晒鱼干儿似的。

她哼一声,又念及对方身子虚怕冷,只好认命地披衣服下床关窗户。窗外头也是一弯新月,月光白晃晃的,四下寂静一片,连声狗叫都没有。她合上窗,一转脸,看见床铺上那一堆被被子裹住的东西动了动,探出一个红色的脑袋。

怎么醒了?曾可妮摸黑爬回床上,把被子掀了个角儿缩进去,长手长脚地这会儿发挥了用处,手脚并用把喻言给抱在怀里头。

醒了。喻言声音哑哑的,有点儿没睡醒,“我在想……你还没给钱呢。”

我呸。曾可妮啐一口,“我便宜你还少占了?”

喻言就低低的笑了,慢吞吞转过身来,两个人脸对着脸,“先说清楚,不给钱我就当是被我女友儿给睡了,你可要想好。”

曾可妮眨眨眼,一双狐狸眼睛眯成个月牙形,“嗯,想好了。”

“不改了?”

“不改了。”

好。喻言像是也没多高兴的样子,眼皮一阖,低了脑袋就往曾可妮怀里拱,“以后咱们就搭伙儿过日子了。”

好、好。

曾可妮笑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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